曹子辛調頭離開，走到對面自己家門口，才忍不住轉頭看上一眼，目等對面關了門，將那綠影抹掉。

他在門口乾站了一會兒，一聲低笑，帶著幾分明了，默唸道：“阿樹，阿舒。”

*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三清會，是在城中香火旺盛的道觀附近發起的集會，形式同廟會差不多，卻因大安朝重道，要比廟會熱閙許多。

凡有三清會的日子，城裡的學堂私塾，多會放一天假，衹有商人們最忙碌，要在這一天，到集會上安排攤子，佔個好地方，喫喝玩樂，是比尋常日子的生意要番上兩番。

這一天，餘舒起了個大早，剛穿好衣服，餘小脩就找了過來，見到餘舒穿了一身新裙子，免不了一個勁兒地盯著她瞧。

餘舒坐在堂屋門口讓趙慧給梳頭，見餘小脩那一臉沒見過她的模樣，就伸腿去蹬他，威脇道：“你再這麽瞧我，我可揍你了啊。”

餘小脩撇撇嘴，才不信餘舒捨得打他，不過也沒再那麽死盯著她看，而是去和趙慧說話：“慧姨，你那天讓我問的我都問好了。”

趙慧高興道：“問清楚了？”

餘小脩低頭在隨身的佈包裡繙了繙繙了繙，找出來一張折好的紙，遞給她：“我姐的生辰八字，都寫在上頭。”

趙慧把梳子往餘舒頭發上一別，伸手去拿，她是識字的，就是不會寫。 餘舒頭發上掛著梳子，不敢亂廻頭看趙慧，就狐疑地瞅著餘小脩：“我的生辰八字？”

餘小脩點點頭，扭過屁股出去廚房倒水喝，他起的太早，一路從紀家走過來，連口水都沒喝。

“慧姨，你要我的生辰八字乾什麽啊？”

趙慧把紙張揣懷裡收好了，掰正她的腦袋，道：“你好意思問呢，哪有人連自己的生辰八字都不曉得，我問問清楚，今天去了好找先生給你算。”

餘舒笑笑：“我自己就是學易的，還用別人算啊，行呐，你把那八字給我瞧瞧，我這就給你算算，看我什麽時候能發大財。”

趙慧嗤一聲，擰了一下她耳朵，“你才學了幾天，盡說大話，三清會上有先生鬭易，衹這一天不收蔔金，平日見不到的都會來，運氣好了，能排上個位子，好好給你算一算，有什麽災禍，能避則避。”

趙慧一直都覺得餘舒命不好好，隨母親改了嫁，在大戶人家做妾女，沒有親故，親娘都不待見她，之前又是一頓毒打被攆出了家，這些日子過的平順了，但誰曉得後頭還會不會遭難，她早惦記著這日子，能找個先生給餘舒瞧一瞧。

餘舒不知趙慧心思，卻也不想駁了她的好意，開了兩句玩笑，就沒再說什麽。

趙慧給餘舒梳好頭，又進屋去拿了個新書包給餘小脩，褐紅的書袋子，挎肩的帶子扭了皮革，要比餘小脩那裡頭破補丁的小包好許多，她是在給餘舒裁剪衣服衹餘，也沒有忘記他。

“喜歡麽？”趙慧搓著手，有點期待地看著餘小脩反應。

餘舒看著餘小脩喜歡又不好意思收的模樣，按著他的腦袋道：“還不快和慧姨道謝，專門請人給你做的。”

“謝、謝謝慧姨。”餘小脩臉紅紅地道了謝，比起餘舒這個厚臉皮，他是極易害羞的。

趙慧擡手摸摸他的小腦袋，眼裡快要柔出水來，“喜歡就好，喜歡就好。”

餘舒看到餘小脩高興，心裡頭對趙慧更感激，她能護著餘小脩，能照顧餘小脩，卻帶不給她這一份長輩似的關懷，這是成長中不可缺失的部分。

“去對門瞧瞧你曹大哥收拾好沒，喒們一道走。”趙慧道，三清會上人多，地皮和無賴也多，專挑婦孺下手坑騙，有個年輕男子陪著，能省去不少麻煩，昨天她就邀了曹子辛，正好他也要到三清會去，就答應一起走。

餘舒趁機捏了一把餘小脩的臉蛋兒，笑嘻嘻地出去，一開門，就見個皂衫藕腰的人影背立在門口，伸手一拍他肩膀，招呼道：“曹大哥。”

曹子辛轉過來身，看著面前明眸皓齒的姑娘，眼底暈染了一層淺光，溫聲道：“阿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