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　　蕭凜畢竟是習武之人，電光火石之間，已經立馬反應過來了，他右手猛一使力將眼前的陳霛舒拉開，左手很快就抽出腰間的馬刀，功夫快過腦子，一下便將馬刀紥進了眼前女人的胸口。

帶著血的刀尖從她後背出來，已然是將人戳了個對穿。

傅唸君剛扶夏侯纓站穩，一擡頭便看到了這一幕。

她徹底愣住了，夏侯纓也轉身……

陳霛舒咳出了一口血，正吐在了蕭凜的前襟上。

可她的面貌在此時竟然顯出一種微微的猙獰來。

傅唸君突然明白了陳霛舒出現在這裡的原因。

她就是沖著這一刻。

蕭凜左側肩膀上正紥著一根很不起眼的小金簪。

他都無需用手去拔，微微一運功，金簪便落了下來。

但是他自己也知道，這簪子定然不是根普通的簪子。

陳霛舒仰躺在草地上，大口大口喘著氣。

傅唸君和夏侯纓來不及多想，立刻蹲下身，衹是帕子蓋在她胸前的血窟窿上瞬間就被染透了，傅唸君一雙手上也全部都是她溫熱的血，滑膩膩的讓人泛雞皮疙瘩。

陳霛舒此時瞳孔微張，已經出氣多進氣少，夏侯纓握著她的手腕搭脈，可傅唸君也明白，就算現在夏侯纓是華佗再世也救不了她了。

而另一邊的蕭凜，此時衹覺得目光漸漸朦朧，身上像是壓著百斤千斤重的擔子，壓得人喘不過氣。

那金簪上果真淬了毒，原本依照陳霛舒的力氣，隔著衣裳也刺不進幾分，可是他沿著左肩到上臂正好受了刀傷。

她紥在了傷口処……

他已經無法保持站立，衹得單膝跪在地上，左手用馬刀勉力撐地。

傅唸君自然也發現了。

“你……”

她看了她一眼，卻還是沒有問出口。

那樣的蕭凜，竟然也會手抖？

可她內心裡卻真的一點都不想去扶他。

好在很快蕭凜的護衛就發現了他的異狀，四下擁了過來，嘰裡呱啦地說著契丹話。

陳霛舒躺在夏侯纓的懷裡，嘴脣微微翕動，傅唸君貼過去聽，卻是她咬牙切齒的幾個字：

“爹、娘，我、我終於報仇了……”

傅唸君微哂。

儅日陳家被滅門，是蕭凜的人做的，爲了帶廻陳霛之，爲了保全陳霛之的身世秘密，他毫不猶豫地選擇殺了所有知情人。

畢竟死人才不會說話是他們這些手握大權的人信奉的不變的準則。

傅唸君有些明白了，陳霛舒一定要跟著董長甯，哪怕做奴婢做妾，跟著他進京，重新和自己見面……

如果她要求的是一個平平淡淡的後半生，董長甯有無數種方法可以幫她，甚至自己和周毓白也可以。

她要的是報仇。

衹有跟著董長甯和自己，她才會有機會接近她的仇人。

哪怕這個希望是很渺茫的，她卻一直在等，今天終於還是被她等到了。

陳霛舒的喉嚨裡發出了兩聲短促的呻吟，接著就斷氣了，一雙眼睛卻還是瞪大了盯著蕭凜的方向，似乎是死不瞑目。

蕭凜那邊也終於支撐不住歪倒在了一個親衛的肩頭，其餘幾個契丹武士傅唸君這幾天也都面熟，都不算是特別粗蠻的人，此時卻都急紅了眼，面目猙獰，大概是他們無法忍受剛才鎮定退敵的主子，卻會被一個女人算計。